公投之後,台灣既有力,也美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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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四大公投案進入倒數計時。正、反陣營涇渭分明,擁護各自的價值觀,各自認為是站在正義的一方。然而,公投之後,無論誰贏誰輸,我們要問的是,台灣就真的有力、又美麗了嗎?對於重大、複雜、一般人難以理解的國家政策,真的適合用公投來決定嗎?

圖片來源:攝影師:Brayden Stanford,連結:Pexels. https://www.pexels.com/zh-tw/photo/8521879/

        我以此次公投的「珍愛藻礁,停止三接工程」議題為例問過周圍一些朋友的立場。

        贊成的人說:「千年藻礁,珍貴的自然生態,怎可因經濟而破壞。經濟可放緩,但藻礁一旦破壞就回不來了。」而反對的人說:「這是重大的國家能源政策,三接工程不能再拖延了,我們總不能又要電,又不願妥協。何況現在的外推方案,已將生態做到最好的保護了。」

        但繼續追問他們「經濟放緩的後果是什麼?」、「藻礁小局部的傷害會造成全部藻礁的滅絕嗎?」、「國家能源政策是對的嗎?」「為何其它替代方案行不通?」大部分的人就支吾其詞,說不出所以然來。到最後就得到感受性的答案:「反正環境保護應優於經濟發展。」以及「不做大家就等著停電吧。」原該理性討論的重大議題,結果都是個人感受的推論。

        不管是「能源政策」對「生態保護」,或是「核能是乾淨便宜的電力」對「核安及核廢料處置」,這些都是高度複雜的專業議題,一般民眾或可說出道理的一二,但要再深入探究,就可能都變成個人主觀的好惡問題。難道「同島一命」的民眾就不能花點時間,理性、客觀地來討論嗎?事實上,這種期望就跟「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」一樣,本質上就是神話。

        2002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丹尼爾.康納曼指出,人類有兩個思考系統──直覺與理性,直覺系統總是衝在前面,不假思索就對事情迅速做出反應,但很容易上當;而理性系統雖然很會分析,但能偷懶就絕不勤快(想想上數學課的情境)。也就是說,人們大部分的判斷與決策,都是交給不花力氣的直覺,而非懶惰的理性。因此,思考就常抄捷徑,心理學稱為捷思法。例如當我們看到一對老夫妻每天早起健走,活到90歲了,身體依然硬朗,我們便會很直接地把他們身體的硬朗歸因於每天早起健走。或是昨天剛發生空難,今天我們對搭飛機就會有比較保守的態度。

        用康納曼的論述來解讀一般民眾對公投議題的傾向就很容易理解了。因為政客們當然知道人類思考機制的盲點,只要能搶得議題設定的話語權,一般民眾就很容易走捷徑而被引導成刻板印象,像「核四廠像拼裝車」、「反萊豬就是反美」等。所以政客積極投入的,多是去操弄聽眾在直覺(用鮮明、聳動的話語來引導聽眾上鉤)上的支持,而非做符合邏輯的政策論述(因為人們的理性很懶惰,在沒立即危害的情況下,不會用心去理解複雜的論述),導致最後的贊成與反對,不是雙方理性的辯論,而是直覺情緒對立的結果,這也正是高明政客們想要的。

        因此,一般人對「珍愛藻礁」這個議題的了解,大多止於「對生態的破壞」、「全台會缺電」這類口號式的直覺感受,而不是用心去權衡兩方得失之間的如何取捨。

        1972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肯尼士.亞羅就指出,群體的非理性正是民主投票的特性。

        公民投票是一種具直接民權性質的制度設計,西方國家也不乏有實施先例,然而,因牽涉到國家的重大利益,也造成社會的矛盾與對立,終使大多數國家對此制度仍持保留態度。對於國家重大議題,零和遊戲絕不是最好的答案。台灣是否要讓這種集體非理性的投票設計來決定國家重大政策,值得大家一起深思(哎,我又忘了康納曼所說的話)。

(本文於2021年12月10日刊載於〈工商時報〉 網頁連結:https://view.ctee.com.tw/social/34730.html )

公投之後,台灣既有力,也美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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